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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文|西坡

  最近看了两部电视剧,一部是《似火流年》,一部是《繁花》。《似火流年》讲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北京胡同,《繁花》讲的是上世纪八九十年的上海滩。一南一北,时代背景也相似。就娱乐产品的定位而言,制作都算精良,口碑也都不错。

  我不是口味刁钻的人,它们都能娱乐到我。但我在它们身上发现了一个现象。第一次发现的时候,我并不敢确信这是值得一说的事情。可是再一次发现的时候,就敢确信了。深入一想,身上竟然冒出一丝冷汗,所以务必说一说了。在它们身前,有领路人,在它们身后,也会有跟随者。

  这两部电视剧在制造年代感上都下足了功夫,有时候还直接植入当时的影像资料。可是里边的人物,不管行事作风还是情感,都完全脱离当时的现实逻辑,甚至不符合任何社会任何时代下的现实法则。看电视剧的时候,仿佛进入了平行时空。既然如此,为什么还要搭一个年代的舞台,直接架空不更方便吗?

  年代的舞台显然是有用处的。如果没有年代的舞台,观众就没有代入感,没有代入感,爽的烈度就会稀释。所以它们是要让观众代入的,要代入但不要代入太多。你可以跟随主角平地而起,大杀四方,转危为安,荡气回肠。你也可以代入某个配角,或义薄云天,或插科打诨,或宝刀不老,或青春靓丽,或风韵犹存。

  人人都能得到自己的一份爽,但真是消失了。那个年代里的苦涩记忆,如贫穷,如不公,如疾病,如剥夺,如腐败,被导演轻松而温柔地抹去了。这些电视剧里没有实质性的反派,也没有实质性的冲突,都是道具,都是布景。不会有一个镜头让观众联想起,自己或自己的父辈,是历史大潮中被侮辱被损害的一员。

  你可能会为某个人物伤心、愤怒、不平,但这些情绪都可以在虚拟时空里原汤化原食,绝不会溢出屏幕。

 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,也就是说,对历史的所有书写,都是当代精神的折射。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就是,莫把历史当真。

  这些电视剧让我想起我小时候看的一批电视剧,《戏说乾隆》《康熙微服私访记》《黄飞鸿》《霍元甲》。小时候我看的是多么津津有味。可是长大之后,学习了一些真实的历史,觉得小孩子靠这些东西建立对历史的第一印象,实在不好。没想到,我还没到40岁,我童年所处的80、90年代已经进入了戏说的领域。

  流行文化仿佛一条大蛇,一口一口吞掉我们的来时路,将其替换成人畜无害的版本。我们小时候靠黄飞鸿去想象清末民初的中国,现在的孩子又要靠《繁花》去想象我们童年时的中国。我们的精神实在虚弱,容不得真实停留片刻,只能从一场梦跳进另一场梦。

  王家卫正在发明历史,更重要的是,我们没有异议。

  徐皓峰说中国大多数武侠片的性质都是晚会,晚会的特点是“没有价值观,只有口号”,“一个故事的核心是辨析价值观,一个晚会的核心是凑场面和凑名角。”就此而言,《繁花》们是新的晚会,新的场面,新的口号。

  徐皓峰认为,武侠片延续的是清朝小说的思维:

  “串一堆热闹”是清朝小说的思维,如同清朝的建筑花饰,繁复无聊。清朝小说整体不好,都是场面,对人对事无态度,“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”算什么态度?写得好,是文笔好,只是才子,而非小说家。读者也是看热闹。三百年的叙事传统,味道恶极。

  恶味延续到影视,大众没有反胃,仍乐此不疲。

  导演负责串热闹,观众负责看热闹。要享受看热闹的乐趣,就得脱离现实,不仅要脱离别人的现实,也要脱离自己的现实。“价值观混乱的时候,人们只剩下看热闹。”徐皓峰一针见血。

  写这么一篇文章,没想批评谁,因为批评也需要一定的土壤才能生效,现在这土壤已不存在。我只想打捞一下自己已十分淡漠的记忆,那并不遥远的时间,竟被人如此迫不及待地折叠起来,换成替身,我实在有些惊讶。趁还能感到惊讶,把我微不足道的声音丢进风里,不管能不能传进另一副耳朵,至少算我没有白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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